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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小狗未滿十個月大,走路還跌跌撞撞的不慎穩,但牠卻在佛堂前靜靜坐了八天八夜。這八日夜裡小狗不吃不喝,原本瘦弱的身子現在看來更是纖弱。小和尚們不忍小小狗兒在冬夜裡受凍,想抱狗兒到佛堂邊的房舍,但卻在把手伸向小狗兒的那一剎那,牠張嘴咬了一口那雙手。小和尚年紀尚小,被咬了一口便哇哇大哭的和同伴們跑回去同老和尚告狀。

  「師父!師父!」小和尚們邊跑不忘邊大喊。

  老和尚自佛堂裡探頭,他緩緩走至走廊上,抿著淺淺的笑容望向小和尚們跑來的方向。「怎麼了?」他望著小和尚們,慈愛的問。

  「師父!方才默語好心想抱那坐了八日夜的土狗去房舍暖和一下,結果沒想到那狗兒竟反咬他一口!」其中為首的小和尚難掩忿忿不平。

  老和尚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離塵、默語,那狗兒……有事相求呢。」他伸出粗厚的掌心,輕輕撫著小和尚的頭,「別去吵牠。」

  即使不懂,小和尚們還是乖乖的隨師父的話,不再去吵那隻小狗。

  只是七日後,原來小狗坐的位置卻只剩了一地沙石。


※※

  
  
  「妳真的確定?」

  「是,」黑髮女子跪在地上,「『受人點滴報以泉湧』,他救了我一命--墨願意生世隨他、助他。」

  「包含千年修行得來的法力?」佛祖不動聲色,眼裡寫滿了疑惑。

  她直挺身子,大眼裡滿是肯定。「是。」

  佛祖輕嘆一口氣,只見一圈光芒漸漸包圍住女子日漸消瘦的身軀,「妳真的確定嗎?我送妳去輪迴,途中這光圈會漸漸消磨妳千年修來的法力,這中間可是會異常痛苦的……」祂噸了噸,想看清她眼眸中是否有一絲存慮。很久,祂嘆氣,「真沒有疑慮麼……我送妳去奈何橋,至於躲不躲得過孟婆的湯藥及和恩人相見與否,要看妳自個兒的運氣了。」語末,她便隨著光芒消失無蹤,但光芒在捲起的同時,卻也將一粒粒的晶砂遺落至地上。

  「晶砂哪……」佛祖眼神似遠若離。輕輕的吹了口氣,祂將一粒粒的晶砂化做清風,隨著那圈光芒遠去。



※※


  
  被一團光芒圍住,溫暖又痛苦。光芒刺刺癢癢的,在她體內翻騰,在丹田附近繞呀繞的,似乎想把什麼東西從她體內取出……很痛,像是被人拉扯肢幹,毫不留情、完全不在意力道太大是否會扯斷你那種。

  但是那光芒又帶點溫暖,流過肌膚、流過心,身上的一寸寸都有溫暖的蹤跡,像是在撫平被人奪取的痛。

  光芒持續包著她,飛越高山峻嶺、小河流水,然後在一處極為荒蕪、沒有人煙的地方停下。「墨君,還請您多包含了。」一個甜美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下一秒,她全身感到痛楚。「這……這就是……試、試練嗎?」光芒突然變得如刀般銳利、也不再溫暖,而是炙熱,整個身軀彷彿被好幾把燒過的利刃刺過、切成粉碎。

  突然的,一顆豆大的淚珠就要落下--「墨君,請忍點。」甜美的聲音讓她及時收了淚,一個揮著羽翼的小人就這麼飛至她跟前,「佛祖說,若是流淚,那您先前忍的都白費了。」

  她依言忍著,忍到幾乎不能維持人身。「墨君,當忍的是該忍,但此時不必委屈非要人身不可。」小人道,「維持人身會有性命之虞,若死了就會被黑白無常君發現了。」小人皺著眉,很是擔心。

  她輕扯出一個微笑,大呼一口氣,一瞬間變回了真身--小巧玲龍、只有調羹大的小小狗兒。

  還維持著那時的光景回憶麼……小人苦笑。「墨君,請您再忍點兒,待晶砂全被光芒吸收即可。」

  光芒圍著她,像是要拉拔蘿蔔似的,用力扯,她緊咬下唇,只怕那眼淚會不小心遺落……原本集中注意力的她開始試著分散注意,希望能讓痛楚降到最低。



  還沒成妖時,每一天的生命都像是撿回來一樣,時時刻刻擔心著自己是否會冷死、餓死被人打死,有了一餐但是下一餐卻又不知在哪的茫然,渾渾噩噩的過著每一天,每天睜著眼就只能對著暖日嘆息。

  看著其他小狗兒吃好溫飽,必要時還有爹娘倚靠;反觀自己卻只有自己能夠擁抱……牠也想找個爹娘疼,找個爹娘愛,但是普天之大,在這人類動不動舉刀揮刃的時代,還有哪個人能助牠?還有哪個同伴能保牠?自個兒都自顧無瑕了誰還有那閑情來顧隻巴掌大的小小狗兒?

  所以未避免戰爭波及,牠乾脆躲進深山裡,想避避那干戈之影。

  但牠忘了……可以讓人失去生命的可不只人類。

  一雙大腳丫子就站至牠跟前,「哼!一隻小小狗兒就敢搶我妖狼王的地盤?」那人冷笑間,原本邪魅俊美面容漸漸妖化成一隻銀灰色的大狼。

  牠睜著大眼,看著妖狼王冽嘴而笑,「嗯……人間戰亂可好久沒人來這深山迷路哪。」妖狼王伸出長爪,抓起牠。「雖是小了點兒只夠塞塞牙縫--但本大爺就不挑了!亂世還能奢求些什麼?」

  妖狼張大嘴,但在這最無防範的期間,冷不防一隻塗了毒的箭飛快的射穿了牠的心臟。「這、這--」

  不遠處一個身穿骨甲的年輕人見了大笑。「哈!沒想到最後還是葬在我手裡了是吧?」他的笑聲迴盪在山谷裡,大步向前,看著那號稱「金剛不入」的妖狼王身上被射中的地方正向外溶解。

  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這才注意到被死去妖狼僅僅抓在手心快不能窒息的小黑狗兒正發出一聲很微弱的呻吟。

  他先是輕輕的想打開妖狼的手,發現不管用後便拿出了一小包的荷葉,打開用匕首抹在妖狼手上。「別擔心,我會救你出來的。」他微笑,試著安撫眼前很是虛弱的狗兒。

  趁著藥以融完妖狼手,正要往下侵蝕的那一瞬,他趕緊將小狗而抓出來,卻不慎沾染到了發泡慢慢侵蝕的藥。

  將小狗兒放在地上後,他忍著傷勢,微笑著離開此地……

  牠看著那人手中快見骨的傷勢:一朵梅的標記--那一瞬牠發誓,不管用盡什麼方法,牠要守護那人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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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晚晚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